李偉和左安走出紅泥巷，發現一輛馬車就停在不遠處，定睛一看，竟然就是那輛送他們來的馬車。

不等李偉靠近馬車，車夫就迎了過來，點頭哈腰，一臉討好的笑容：“貴客，您回來了？請上車吧。您要去什麽地方只管吩咐，小的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。”

李偉沒有說什麽，登上了馬車，不過跟在他後面的左安卻瞪了車夫一眼，他也不在乎。

事情已經辦完了，李偉決定先回客棧。

在回去的路上，李偉看著車夫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，問道：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回稟貴客，小的姓路，路通。”

“路路暢通，好名字。”

“多謝貴客誇獎。”

“你知道整個長安城中一共有多少輛馬車？”

“準確的數字小的不知道，但是怎麽著也應該有個幾千輛吧。”

“只要有一輛馬車，任何人都可以攬活嗎？”

“不行。還需要到京兆府登記，並繳納一定的費用才可以，費用每年都要交。”

“如果不交呢？”

“那可就危險了。一旦被查到，不僅車和馬都會被沒收，還要交一大筆罰款，最要命的是人還會被狠打一頓，可慘了。”

“原來這麽不容易啊。”

“是啊。貴客，幹哪一行都不容易。”

……

在接下來的時間中，李偉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路通閑聊著，這讓左安很不理解，和一個窮拉車的閑扯有什麽意思。

到了客棧的門口，李偉又讓左安做了一件讓他非常不理解的事情，他讓他給了路通二百兩銀票，這已經是一個車夫大半年收入的總和了。

路通千恩萬謝地走了。

“哼！”看著遠去的馬車，左安鼻子中哼了一聲，轉過頭，看著李偉，不解地問道：“主子，這個路通心腸很壞，竟然想宰我們一刀，你為什麽還要給他這麽多銀子呢？”

“你只看了他做的事情，卻沒有看到他身上的價值。”

“價值？一個窮拉車的，能夠有什麽價值？”左安露出了輕蔑的表情。

“你沒有聽路通說嘛，長安城中像他一樣的車夫有數千個。如果能夠將他們利用起來，我們就等於有了無數的耳目，長安城內的風吹草動，我們都能夠及時掌握。”

他轉頭看向左安，語重心長地說道：“我們初來乍到，人生地不熟，最需要的就是情報，要是能夠掌握足夠的情報，我們之前的遭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。左安，你要記住了，任何人都是有價值的，關鍵看你怎麽去發掘。”

左安低下了頭，說道：“主子，我錯了，不過我保證一定改。”

“如此最好。”

說話間，兩人來到了跨院門口，發現兩名鷹衛正在機警地註意著周圍的一切。

進入房間，李偉發現魏無忌、鐵鷹、鷹飛和綠珠都在，顯然他們是在等他。

魏無忌看了看李偉和左安，最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李偉的身上，問道：“小少爺，你這一次出門去了什麽地方？”

李偉沒有回答，向左安點了點頭，示意他將事情的經過說一說。

左安就將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。

魏無忌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我曾經聽老爺提過他和程長纓之間的交情，似乎還不錯，不過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，小少爺，你認為他會幫助我們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他是個老狐貍，我看不透他，不過三天以後，一切就可以見分曉了。”

似乎看出來李偉的情緒不高，魏無忌轉化了換題：“左安說你想收編長安城內的車夫，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，有了他們，我們就不再是瞎子聾子了，是不是現在就著手去準備？”

“不急。等程閣老那裏有了回覆再說。如果我們能夠回黃金城，這麽做就沒有多大意義了。”

“說的也是。不過我們總應該做一些什麽吧？”

“什麽也不要做。最近幾天，大家也盡量不要外出。還有，一定要加強戒備。我總覺得敵人還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“是。”房間內的人齊聲回應。

“好了，大家都去做事吧。”

看見房間內的人都走了出去，李偉拉過了一把椅子，拿出了一本書看了起來。

李偉突然覺得肩頭一沈，緊接著一個細弱蚊蚋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：“你覺得程長纓會幫你嗎？”是白貓小梨。

“不會。我雖然對他了解不多，但是他絕對是一個老狐貍，心中門清，一定知道我來長安是皇帝和李家相互妥協的結果，更明白皇帝是絕對不會放我走的。他要是請求皇帝放我回去，他自己也會被牽扯進去。”

“那你為什麽還要找他幫忙？”

“其實我這一次去找他，目的並不是希望他幫我回黃金城，而是暗示他，我建立學院後的考核希望他能夠關照一二。除此之外，也想借他這張虎皮，讓那些藏在暗處的敵人能夠稍微收斂一點。”

“他能夠猜透你的心思嗎？”

“你太小看他了。我敢保證當他從程濤口中知道是我去拜訪他，他就知道了我的目的。我甚至有一個感覺，他已經猜到我會去拜訪他，並且推算出了具體日期，否則為什麽會這麽巧，我去拜訪他，他就提前下班回家？”

“照你這麽說，這個程長纓也未免太可怕了吧？”

“能夠進入內閣沒有一個是簡單的。要想進入能夠必須獲得皇帝的信任，而想獲得皇帝的信任就必須摸透皇帝的心思，而皇帝的心思又豈是那麽容易摸透的。”

“看樣子，今後和這幫老狐貍打交道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。”

“不錯，所以我現在才要努力看書學習。智慧並不憑空而來的，是需要積累的，就算天資愚鈍的人，只要知道得足夠多，戰勝那些不學無術的所謂聰明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。”

盡管李偉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，但是在真正得到程長纓的回應之前，他的心緒還是有些亂，不過幸好他現在已經是一名法師了，有的是平覆心緒的方法。

轉眼間，兩天過去了。

在這兩天的時間中，李偉基本上是足不出戶，除了睡覺吃飯之外，他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看書學習之上，用功程度一點也不比他在樓桑城中學習時稍差。

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時候，綠珠敲門走了進來，告訴他有人找他。

李偉放下了書，問道：“是程閣老府上來的人？”

“不清楚。他沒有說。”

“帶他來見過。”

“是。”

半盞茶的功夫後，綠珠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，是魏無忌，他顯然是擔心來人可能會對他不利。

年輕人一見到李偉就躬身施了一禮：“您就是李公子吧？”

“我是姓李。”

“一個姓程的老者讓小的將這個交還給您。”年輕人將一只箱子輕輕地放在了李偉面前的桌子上，正是他去拜訪程長纓時攜帶的那只箱子。

“他有沒有讓你帶什麽話？”

“沒有。他只是讓小的將這個箱子交還給您。”

“幸苦你了。”李偉示意左安將他帶下去。

看見年輕人走出了房間，李偉伸手就要去打開箱子。

“小少爺，且慢，還是讓我來吧。”魏無忌上前一步，攔住了李偉。

“你是擔心這箱子中會有什麽危險？放心吧。程閣老就是不願意幫我，也是不會害我的。”

他口中這麽說，手卻收了回來，他顯然意識到，無論他怎麽說，魏無忌也是不會讓他自己打開箱子的。

“不怕一萬就怕萬一。小少爺，請退後！”

李偉站起來，離開了桌子，他依舊不願意，還讓他往後退，直到他退到了門口，他才勉強滿意了。

在動手之前，李偉能夠感覺到他的全身都繃緊了，就像一張拉滿了的弓，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做出反應。

箱子被打開了，裏面的東西也被一件件地拿了出來，什麽也沒有發生。

“我就說了嘛，不會有問題的。”李偉走了回來，開始觀察那些從箱子中拿出來的東西。

他對它們都很熟悉，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，因為在他看來，它們將作為他留給程長纓第一個印象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構成部分。

第一印象一旦產生了，就很難改變，而他要能夠控制程長纓對他產生的第一印象，顯然對他是有利的。

他是掃了一眼，他的心就放了下來。

那一對核桃不見了。

顯然它們不會是程長纓粗心大意遺失了，是他留下來了。

收禮辦事，這也就意味著他答應幫他的忙了。

魏無忌將箱子內格子中的棉花都掏了出來，什麽也沒有發現，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：“小少爺，這個程長纓是什麽意思？怎麽連信都不回一封？”

“他當然不會回信。信在他看來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成為對付他的證據。”

“他不信任小少爺？”

“像他這種在宦海打滾多年的老狐貍，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。”

“那他究竟是什麽意思？幫還是不幫？”

“愛莫能助，不過會在今後給予適當的照顧。”

魏無忌的臉色難看了起來：“小少爺，這麽說，你豈不是還要去建立一座學院？”

“是的，不過建立一座學院也是一件挺好玩的事情，不是嗎？”

李偉露出了笑容，就像孩童看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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